折纸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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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调局异闻录】[火山x广仁] 燕燕于飞

食用前的声明:

1.本文cp:火山x广仁

2.标题出自《诗经·邶风》的《燕燕》,跟文内容关系不大。私设有,ooc有请慎入。文笔有限,请多包涵。

3.灵感来自《勉传》归不归所说的话。原文:当年广仁脱力之后一个月才醒,然后白痴一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这才能说上一句整话。

4.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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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广仁脱力之后已有月余,这一个月里他一直昏睡不醒。大方师徐福放出话来,说这只是脱力的后遗症,并不碍事,至于要昏睡到几时就全凭广仁自己的本事了。虽然是大方师亲自说了话,但火山心里依旧不托底。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日常修行外他时时守在广仁的身边。

好在前两日便传来广仁清醒过来的消息,正在外办事的火山接到门内弟子的传信后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等他到了渤海驻地的时候已是深夜,广仁的房前两侧各站着一排弟子,垂首低眉甚是恭敬的模样。火山认得出来,这些人皆是大方师徐福门下的弟子。看来此时大方师正在广仁的房里,既然是大方师亲自来探望,火山也不敢造次,只退到了那一排弟子的身后,在远离门口的末尾处静静候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隐约听到“吱呀”一声响,那木质的房门被人推开。候在房门两侧的弟子们皆躬身道:“大方师。”

徐福只低声应了一下,也没有旁的话要说,便从一众弟子间走过。火山候在队末,不敢抬头窥探,却见一双靴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大方师徐福的声音在他身前响了起来:“你是广仁的弟子?”

听见大方师问话,火山忙躬身垂首道:“是,弟子火山见过大方师。”

“哦……是你。”徐福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广仁无甚大碍,你且去瞧瞧吧。”言罢不等火山应答,便带了门下弟子陆续离开了。

待到徐福一行人走后,火山才忙到了门前进了屋子。时值深夜,屋内只燃了几盏昏暗的油灯,外间站着几个服侍的下人和广仁门下的弟子。那几名弟子见火山走了进来便迎身上前恭敬唤了一声大师兄,火山摆了摆手示意这些弟子退下,他从一名侍女手上接过盛着药的碗才向着屋子内间走去。

此时广仁正低着头半倚在床边,看见火山走进来也没有吭声。火山不敢唐突,只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弟子火山,请师父用药。”

可他等了半晌也不见广仁说话,手中的药也有些凉了。怕药凉了伤了药性,火山悄悄在掌中运气,温着那一碗药。

眼看着已经要凉了药突然冒出了热气,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奇的感叹。听见这个声音,火山抬头觑了一眼广仁的方向。只见广仁正盯着火山手上的药碗,双眼里都是惊讶的神色,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可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讲出来。

这景象让火山心中一惊,看那人此刻的神情,竟像是从未见过自己运用术法似的,就连那人脸上惯有神态也变成痴痴呆呆的模样。

“师父?”火山试探性的又唤了广仁一声,可广仁却像是不知道有人叫他一样,又将目光转移去了被子上的刺绣花样。

见到此情此景,火山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忙将药搁在了床前的几案上,自己几步上前跪在广仁身前又叫了几声师父。却见广仁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火山急的红了眼。几日前来通报消息的弟子并未说清广仁的现状,方才大方师徐福也说广仁无碍,可现在哪里是无碍的模样。

火山就要起身再去找大方师徐福问个究竟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现在就是叫他天王老子,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听见这个声音,火山连忙转身道:“归师叔。”既然见到了归不归,火山心中自然想要跟他打听广仁此刻的现状,可他深谙这位归师叔的为人,一时间竟然拿不准主意了。

归不归瞧见火山脸上变换的神色,忍不住嘿嘿一声笑了出来,他瞧了一眼广仁又转了转眼睛才笑着对火山讲:“我刚才听徐福说广仁醒了就过来瞧瞧,怎么好好的一个人成了这个样子。”

火山见归不归明明知晓缘由却佯作不知的模样,气的牙痒却不敢有什么不敬的举动,他怕伤了和气给广仁招惹什么麻烦,会给广仁带来麻烦的事,他必不会去做。只能憋着一股气道:“归师叔开玩笑了,师父眼下的情况,您定然是知道的。”

归不归却不急着说话,只是这样抻着火山,只把火山憋的脸红眼看就要撵人的时候他才笑眯眯地开了口:“徐福那个老……咳,你们大方师都说了没有大碍,你师父还能有什么事?现在这个样子,是广仁这个娃娃自己不争气,他体质与长生药不合,脱力后恢复的自然慢一些。你以为他醒了就没事了?这个样子,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反正你师父这样的白头发,生命无限的长。他就算傻上个千八百年的,也不成问题。我瞧他平日里那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倒不如现在这样子讨喜,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瞧瞧,这模样,现在你就是跟他说自己是他亲爹,想必他也会信。”

眼看着说了两句正经话后又开始胡说八道的归不归,火山只能压着怒气扯着嘴角地对归不归拱了拱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归师叔您真会开玩笑。天色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归不归听见这话,似笑非笑地看了火山一眼:“你这是要撵我走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若不是徐福叫我来,我也懒得来你们这地方。”

火山听闻是大方师让归不归前来,心中一跳,想来大方师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当下他也顾不得对归不归的怨气,连忙问道:“不知大方师让归师叔带了什么话来?”

“方才不是还要撵我走,罢了,天色晚了,我还是回去歇着。”说着归不归竟转身就要走了。

火山心下一急,忙拦在归不归身前咬着牙道:“归师叔!”

瞧着火山涨红了一张脸,搜肠刮肚地想要讲两句好话哄自己开心但以他的性子却又说不出来的模样,归不归在心里大笑了两声才故作严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广仁这样子,怕是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好全,本来没什么大碍,可叫旁人知道了,总归是不好。”

这话虽然说得含蓄,火山却明白了一些端倪,忙躬身应道:“弟子明白。”待到归不归又装模作样说了两句闲话才离开后,火山才皱起了眉头。

他虽有时易冲动却并不傻,又随了广仁多疑的性子,加上前些时日广仁昏睡不醒时他得了消息,说其他几位师叔门下皆有些小动作。虽然有大方师压着,但是现下广仁这副模样,旁人难保不会有异心。

他一边思虑着,一边端起那药碗,将凉了的药再次温热后耐下性子劝了广仁将药都喝了下去,而后又等到广仁睡下他才躬身退了出来。

虽说广仁身边有专门服侍的下人和弟子,但从那日之后,广仁的吃穿用药皆有火山亲自照料。火山原是广仁门下的大弟子,平日里的衣食住行皆是别人伺候着,他极少做这些服侍人的琐碎杂事,但现下广仁身边的那些下人他一个也信不过,只能将事揽了过来。

凡与广仁相关,火山事必躬亲。

就这样过了数月,广仁的情况虽未大好,却也慢慢有了些起色。完整的句子依旧讲不出来,却断断续续地能讲出一些词来。由于火山每日同他讲些以前的事情,近几日他似是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年轻时的旧事,因着火山连日在身边照料,也能叫出火山的名字来了。

也因为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些许陈年之事,广仁的性子也开始沉静许多,总比先前那副痴傻的样子好些。虽不算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性情,但也算是一件好事。这几日其他门下弟子或服侍的下人递上来的东西,广仁不吃也不喝连碰也不去碰,直到火山递了吃食给他,他才放心用下。

这一事引得归不归啧啧称奇,只说广仁还没全然恢复就这样警惕旁人了,唯独信得过火山一人。不去理会归不归又在驻地里编了什么瞎话去胡说八道,火山将今日广仁要服用的药材倒在了罐子里,拿过扇子对着炉子扇起了火。

温药是个细致的活儿,得时时刻刻看着火候。本来以火山的性子,无论如何也耐不下心来,只是这药是要给广仁服用的,交给别人来看着他放心不下,干脆自己搬了张矮凳守在煎药的炉子前。

这一日广仁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兴致,也搬来一张长椅坐在了廊下门槛前离火山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煎药。看的久了,许是觉得这么盯着药炉子看没什么意思,他又扬起了头去望着天。隔了一会儿,火山听见广仁开始哼着什么调子,虽然不能讲出完整的话来,发声却不成问题。

火山停下手来朝广仁坐着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广仁端坐在长椅上,微微仰着头微阖着双眼轻哼着什么曲儿,这曲子火山不曾听过。

他顺着广仁仰头的角度看,正巧有一行燕子从房檐处飞过。燕子灵巧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抖了抖翅膀朝着更高处飞了过去。晴空衬着廊院里抽枝的树,才让人惊觉竟已到了春日。

廊院里除了偶尔几个路过的门下弟子行礼之声外,便只剩下广仁断断续续哼着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这声音让微风吹散消融在春日里。有风吹散了广仁鬓边的几缕发丝,他眉睫跟着抖了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似是想不起后面的曲调来。

“噼啪”一声轻响,是药炉下燃着的火苗被风吹得爆出了一朵火花,惊了广仁朝药炉这边看过来。火山正将药罐从炉子上撤下来,不一会儿带着热气的药碗递到了广仁身前。

“师父请用药吧。”瞧了一眼身前恭敬的弟子,广仁没有说话,只是从他手上接过了药碗慢慢将药喝了下去。

火山接过空的药碗正准备退下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广仁一声轻叹,他低着头道:“师父不必忧心,大方师说您状态好了许多,再过上一段时日,必然都能记起来了。”

广仁听后却摇了摇头,不再出声了。

 

转眼入了夏,一日火山正在广仁身边服侍他用了药,听到广仁唤了他的名字一声。他忙凑到跟前等着看广仁的手势,这半年来,广仁口不能言,但凡有什么吩咐也只有火山凭着师徒的默契看得懂。

却不曾想,广仁凑在他的耳边叹息一声:“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这沙哑的一声响在耳畔,却让火山霎时间红了双眼,眼泪不自主地落了下来。因着他术法的缘故,那眼泪滚落在脸上的时候就被蒸发,他抬起手来用衣袖胡乱的将那些眼泪抹开,却怎么也止不住还在不停往下落的眼泪。他仍有些不可置信的偏过头去,直到看到广仁脸上带着熟悉的神情望着自己的时候,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师父……”

一声话落,火山跪在广仁的身前,连磕了几个头。广仁带着些无奈的笑意拍了拍眼前弟子的肩膀叹道:“你先起身吧。”

沉睡了月余,又疯疯傻傻了半年之久,广仁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眉宇间还带着倦意。他恢复正常的消息一传了出去,大方师徐福便来看过了,只说他恢复的还算不错,歇上两日便可完全康复了。

随着广仁神智恢复清醒,身边的人真心或假意的前来道贺,唯有归不归在后悔没有趁着广仁意识不清的时候骗他叫自己一声干爹来玩玩。面对这样的情形,广仁也不生气,只似笑非笑的同归不归闲话两句。

待到广仁重回大方师徐福身边协助日常修道讲练后,日子又重归到了原来的模样。对于有着无尽寿命的人来说,不过只是一晃眼,便入了冬。

入了冬就快到了年节,秦宫里早前便派来了人,想请大方师入宫里去祭祀祈福。这几日渤海驻地里正是忙的时候,难得有半晌清闲,广仁来了赏雪的兴致。

他倚在自己房门口看着冬雪簌簌地往下落,眼神却有些发直。之前忙着的时候他没心去想这些事,一旦闲了下来,便想起自己之前神智混乱时的事。一时间忍不住叹息,想来自己的福缘浅薄,虽因着大方师的高深术法,助自己得以长生不老,可每三年一期的日子不说,就连受伤脱力后的复原都要费这许多功夫。

听见广仁话里带着无奈与苦涩,候在他身后的火山忙接口道:“您不必忧心,大方师也说过哪怕是用了长生不老药,脱力后也是会难恢复些。”

听见这话,广仁只是轻声一声随口道:“你倒是贴心。”

而后便再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院子里的一株梅花出神。他神智不清醒的那段时日,倒是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那旧日之中,似有什么让他萦绕牵挂、遗憾不已。

苒苒。

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这个名字,他不留神唤出了这个姓名。守在他身后的火山一时不解,不知道广仁在叫谁,只好疑惑的问了一声。

这一声将沉浸在旧日回忆里的广仁拉了回来,他回过去看了看恭敬候在自己身边的弟子,忽然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你与我一样,皆是没有长生福缘的人。”

火山面上没有丝毫遗憾与不满的神情,只是躬身坦然回着话:“弟子不敢与您相比,弟子自知与长生无缘,有生之年能拜在您的门下已经是极大的福分了。”

听见这话的广仁面上笑了起来:“旁人说这话听起来都是恭维的意味,你说起来倒是真心……”转念他又低声叹了一句,“难得你乖巧,放你入轮回,我竟有些不舍了。”

这话声音说的极低,火山一时不明自己师父的意思,只好当作是自己听错了,低着头不再吭声。直到来了一名弟子候在门外传大方师徐福的话,叫广仁走一趟。广仁这才将双手拢在了袖中,望了望天色,走入了风雪之中。

第二日,徐福入了秦宫去为始皇帝祭祀祈福,将渤海驻地这边的大小事务交给了广仁打点处理。广仁一向行事稳重,也不怕他出什么纰漏。

可徐福却不曾想到,自己从秦宫回来后便见到这样的事情。

大殿里其余弟子皆噤了声,一丝一毫多余的声响也不敢发出来。整个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自成为大方师以来,徐福极少将情绪表露出来,难得见到他如此暴怒的模样,跪在大殿中的广仁和火山两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徐福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越看越来气。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一向听话行事谨慎的广仁竟敢动用禁术。他不是没有法子解开这禁术,可倘若解开,这殿下跪着的师徒俩都要跟着死。这一下子徐福怒气竟无处发泄,只能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木质的桌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势,登时在徐福手下化成了齑粉。

这一下,就连平日里不正经惯了的归不归都吓了一跳,其他修行差一些的弟子当场就瘫在了地上,就连其他几位广字辈的弟子也跟着抖了抖。

跪伏在殿下的火山被无形的气压竟似压得起不来身,一腔子血都涌了上来,要不是他死命咬住了牙关,只怕这一口血就要喷了出来。广仁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跪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神色却不曾有过变化。

他动用禁术将自己的性命与弟子火山连在一起时就预想过,倘若大方师知道会如何处理自己。虽然想到了,却依然用了这禁术,他竟是不怕责罚不顾后果也要这样做。看透这一层的徐福脸色铁青,冷笑了一声,当下便想换了这个继承人。

可他环视了一周或瘫倒在地或站立不稳的其他弟子,竟无一人可以比得过广仁。末了,他只能长叹一声,竟拿这忤逆他的弟子毫无办法。最终也只能将他二人禁闭起来,这些时日的祭祀典礼、讲道修学都不许再参与,又施以重罚才算出了一口气。

待到徐福和其他弟子都离开之后,火山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险些晕倒在地,还是广仁将功法透过掌心传到火山体内才算好了一些。

看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的广仁,火山忍不住红了双眼,强忍着才没哭出来。只是咬着牙给广仁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是我连累您了。”

广仁叹了口气瞧着还跪在地上的弟子道:“起来吧,这事原是我的意思,倒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说的火山有些惶恐,他想要说些什么,广仁却先开了口:“我前些日子想起许多旧人……他们皆于长生无缘,数十载便入轮回。我知他们转生在世,可我无缘再与旧识相见……”

“人活得越长久,身边所牵挂的人便越来越少,一经想念起来,便觉得有些遗憾。”

“此事是我动了私念……”言于此,广仁叹了口气。

转身却对上了火山还有些泛红的双眼,那双眼睛瞧着他眨也不眨,他听见那红发的弟子沙哑着嗓子对他说着话:“弟子此生愿紧随在您身后。”

 

解除禁闭思过已是年后的事,屋外积雪都已融化,天气也日渐回暖。徐福仍将驻地事宜交付了一部分给广仁去费心,看上去与往日也并无什么不同。

这一日徐福在殿中借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翻着手上的竹简。殿下站在从秦宫里来的方士总管,广仁将丞相李斯带入了殿内。

这一日,大方师徐福将一位名为“勉”的年轻人留了下来。

“吱呀”一声,木质的殿门阖了起来。

第二日,大方师徐福出海,为始皇帝寻求长生不老的药方,门下大弟子广仁继任大方师一职。

接任大方师那一日,宽袖长袍戴玉冠,广仁站在祭祀的高台上仰头望着天。这样挺立的背影站在那里,直到秦宫里传来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到楚汉相争天下纷乱,再到此后王朝更替、千秋万载,方士一门从荣盛到衰败。

又是一年春日,有燕从檐下飞过。

历经得意落魄,再回头时,仍有一人,紧随在自己的身后。

足矣。

足矣。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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